[珍宜珍]夭夭

久违❤️来自 @不知名豆子 和 @NEVER 的珍宜还是宜珍


古风⚠️不是BE⚠️大概是酿酒姐妹篇⚠️










1.


人道春风拂面暖融融,朴珍荣却只觉得这夜晚的春风寒到了骨子里。


他从破破烂烂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外衫穿上,靠着冰凉潮湿的岩壁昏昏欲睡。外面的星星倒是亮得很,漫天璀璨,他盯着出神,想到一月之前自己还是穿金戴银吃饱穿暖的朴府少爷,现在倒成了流浪天涯的亡命徒,好不凄惨。


他算着再往东走几十里,应该就到了临城了。


到了那儿,他自当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新生活。


他从脖子上摘下那只一直舍命保护的玉坠,仔细地抚摸着。


那是他身份的象征,可他已经决定遗弃过去了。



2.


入了城,朴珍荣寻了一家当铺,将那贴身玉坠换了三金。


他掂着手中的金块不禁觉得凄凉,那是价值连城的上古玉,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卑微的下场。若不是无奈至极,他是怎么也不肯舍掉那玉坠的。


朴珍荣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才敢找家馆子吃饭,否则他这样子定会被人当作是哪里来的叫花子,被赶出去也说不定。


生平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如今连一顿简单的馒头炒菜都能吃出山珍海味的味道了,果真是造化弄人。


店里的老板到是个热情好客的,人长的白白净净,一双狭长的眼睛笑起来却很是英俊,尤其眉上两颗小痣,平白给人添了许多风情。他瞧朴珍荣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到是可爱,便拎了一壶茶坐过来,大大方方的问道:“小兄弟,看你这样子不是本地人吧,打哪儿来的啊?”


朴珍荣差点脱口一句“京城”,生生伴着嘴里的饭又咽了下去。


“从,从南阳来,与家人走散了,落到此处。”


“噢,那可真是够惨的。”老板给他倒了杯水,又拍拍他的肩膀,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寻间住处,谋些生计,渡此余生罢了。”朴珍荣这话不免勾起了自己的伤心处,他垂着眼眸,连筷子也放下了。


“这样吧,我瞧你投缘,也着实可怜。城南三里处有间院子,只我表兄一人住在那里,你若愿意,便宜些租与你间房,如何?”


“当真如此?”朴珍荣又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便,那便有劳这位兄台…”


“我叫林在范。”


那老板大大方方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玉米牙。



3.


城南三里处到是不远,林在范引着朴珍荣向前走,时不时的还热心肠地叮嘱他几句。


譬如他这位表兄是位不食烟火的世家公子,过惯了好日子便想辙子来这小城里避世,平日喜静不喜闹,素来自视清高,不愿与人过多交流,等等等。


起承转合一句话:不要打扰他。


朴珍荣一概点头而应,他当这是林在范在告诉自己莫要在人家面前失了分寸。


说话间便到了别院,林在范上前扣了扣门,不过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一袭白衣的纤长的身影自门缝中闪过,便定在了那里。


那人生的好看极了,墨发如泼,月眉星目,眼波流转,只怕比那聊斋志异中的美狐妖还要勾人三分。


朴珍荣被那清冷的眼神扫过,浑身都激起了异样的感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然对方是个男子,他还是傻站在那里痴痴地看了半晌。林在范在旁边觉得他这傻样子好笑,推着他道:“发什么愣呐?进去呀。”


他这才收了魂儿跟着林在范,和那位“美狐妖”一道进了门。


林在范热心的替他安顿好,临走之前和那位仙子般的表兄又交谈了一会,这才离去。


朴珍荣就住在东侧房,对面那间最大最宽敞的西厅,是那人的卧房。


他心力交瘁风雨奔波了一月有余,此时能有个落脚之处,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恩上苍才好了。朴珍荣仔细环顾了四周,这不大不小的一间房与他之前的府园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他流亡了一月有余,此刻在他眼里看来,倒生出些许温馨之感来。


自此,这便是他的家。


朴珍荣将不多的行李归置好,其实根本没有几件可以收拾的衣物。他匆忙逃出府,又半路遭匪徒,除了那块被自己当掉的玉坠还保护的完好之外,他身上就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了。


今日阳光正好,没有了昨夜那般刺骨的寒冷,朴珍荣坐在桌子边,推开窗,就正瞧见那仙子般的人负手立于院中的桃树下,盯着桃树叶儿不知在想些什么。风一吹,他衣袂翩起,扑簌簌的几片花瓣落到他的发梢,滑落到肩头,偏偏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朴珍荣又看得呆了。


或许他的目光过于炽热,树下的人忽然看向他,四目相接的一刹那,朴珍荣没由来的一阵悸动。


还不曾知晓他叫什么呢。


朴珍荣脸颊红红,羞涩的垂首致意,又慌乱的将视线移开。


白衫飘飘,几颗粉红色的花瓣随着那人的移开的脚步也飘落在地上,风一吹,不见了。



3.


到第二日,朴珍荣才跟那人说上第一句话。


难得睡的安稳踏实,等朴珍荣睁眼时已是快要正午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阵才去洗漱。


到院中去打水的时候,正巧碰见他端了一碗粥要进房,看见自己提着水桶傻站在那里。


“才起?”


声音是不出意外的清脆带着些许低沉,朴珍荣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起吃吧。”


朴珍荣慌里慌张的答应着,提起水就往屋里跑,生怕那人等着。


等朴珍荣换了干净衣裳洗了脸去对面房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桌前等着自己了。朴珍荣不好意思的走过去,手指捏着衣袖满身紧张感。


“坐。”


“小生…小生朴珍荣,多有叨扰,还不知这位兄台,兄台怎么称呼?”


他自小也是古灵精怪伶俐惯了的,怎知一看见这人,竟是连基本的问候语也不会说了。


“段宜恩。”


“段公子,有礼,有礼。”朴珍荣生怕给人家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要知道他以前哪儿用得着对别人如此客气过?


段宜恩把碗筷向对面推了一推,示意他坐下吃饭。他的手纤长白净,握着筷子的样子也要比旁人美上三分,朴珍荣的心思都在那葱白般的玉指上,舀了一勺粥也忘了放在嘴里。


“不好吃?”段宜恩见他不动便以为是这粥的味道不好,好看的眉毛也微微蹙起。


“不不不,好吃的,好吃的。”


朴珍荣回过神来,怕他不信似的低下头一直狼吞虎咽般吃着,时不时抬眼瞧一瞧那人,他竟以为自己瞧错了,段宜恩一双美目仿佛含了笑意,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他想再看看,等到再抬眼,段宜恩却又恢复了清冷的样子,安静的吃着饭。


他做什么都是好看的,一勺粥都能喝的令人心神荡漾,委实是秀色可餐。


吃过了饭,朴珍荣便抢着要收拾碗筷,段宜恩也没多推辞。


虽然朴珍荣自小养尊处优惯了,但父亲在时总教导他不可骄矜自满,他一直记在心里。此时做起这些平日里下人做的事情倒也觉得没什么,更何况,他现在落魄至此,哪里还顾上什么身份不身份。


再说,他吃的,是段宜恩的一顿早饭。



4.


朴珍荣寻了个不太正经的差事。


临城有家非常有名的小倌馆。


当今圣上男风女色俱染,世风也就跟着有所转变。


小倌馆叫一色楼,老板是个叫王嘉尔的。


王嘉尔也生的俊美,一双杏眼端的是妩媚动人,笑意勾人魂,挑挑眼角就有人大把银子奉上。


不过朴珍荣做的不是小倌,他的琴弹的不错,一副清清秀秀的长相,一把柔柔亮亮的嗓子,他在门外一晃,王嘉尔一下就瞧中了他,三言两语的将他哄了进来。


最开始朴珍荣还有些不情不愿,但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地方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烟花之地;他可以在这里抚琴吟歌,轻松地赚着公子哥儿们腰包里的银子。他想起他也曾为京城里醉春坊的头牌一掷千金,也就释然开来,如今不过是换个身份而已,能生活下去又有何妨。


朴珍荣慢慢习惯了在这里的新生活。


他每日傍晚到一色楼,午夜而归,段宜恩平日甚少言语,但总会在院子里留一盏灯给朴珍荣;朴珍荣也会从外面带回来各种各样客人送的精致点心或者是小玩意送给段宜恩,那人每次也都会笑一笑收下。


朴珍荣觉得自己颇有一点为博美人一笑可以倾尽所有的冲动,只是自己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每每看见段宜恩一尘不染的身影,就觉得已经知足了。


他发现段宜恩每天会花很多时间站在那棵桃花树下,伫立良久。


有一次他问段宜恩,为何如此喜爱这株桃树?


段宜恩只是笑一笑,反问他会不会下棋。


朴珍荣的棋技可谓是天下无双。


或许朴珍荣这个名字不被人所知,但若提起朴相府里的朴七公子,可谓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子。


他自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自是无所不能,七岁便做了太子伴读,又哪里会知道世事无常,一个无须有叛国的罪名会让他家破人亡,流亡至此?


但也幸好,他遇见了段宜恩。


朴珍荣总觉得段宜恩一直在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个点重叠,可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与段宜恩有什么重合点。


一盘棋下了一个时辰。


朴珍荣第一次棋逢对手,他艰难的以一子之险赢过了段宜恩。


“你赢了。”


朴珍荣在段宜恩轻轻柔柔的一声中抬起头,他确定看见了段宜恩眼里明确的笑意和上扬的嘴角,明媚之至。


“蒙段兄承让,实属侥幸而已。”朴珍荣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他埋怨自己应该输掉比较好。


段宜恩将棋子放回棋盒里,声音极轻的说了一句什么,朴珍荣晃神没有听清楚,一脸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人问他刚刚说了什么。


那人只是摇摇头,便不肯再说了。



5.


朴珍荣今日做了件他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打架。


他本来就心仪段宜恩,怎容别人对他半句菲薄的话?


“哥儿几个知不知道城南那处院子,那小美人叫一个俊俏,真想…”


“郑少爷看上谁还不好说吗?您一句话,绑也给您绑来。”


“那美人可真是上等的货色,若是行起事来定是更美…你们说是不是呀?”


几个满脸猥琐相的年轻人说着不干不净的话笑成一团,朴珍荣终于是忍无可忍——


他动了手,拳头毫无章法的朝那人脸上挥过去,自己都没想过可以一拳将别人的鼻子打出血,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别人拳打脚踢。慌乱之中他抄起那把琴砸了过去,打到一个又惹来好几个。


最后还是王嘉尔叫人拉开了他们,暂时平了这场风波。


朴珍荣看起来惨不忍睹。


“你还真是挺厉害的。”


王嘉尔取了药酒过来,拉着朴珍荣坐下要替他擦一擦脸上的伤口。


“他们怎么可以那样说宜恩!”


“你倒是护着他。”王嘉尔用纱布沾了药酒给他清理脸上的血渍,不出意外的听到朴珍荣痛的倒吸凉气的声音,“也难怪那些人垂涎,段公子的确生的美,风言风语的也不少…”


“此话怎讲?”朴珍荣着急的打断他,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段宜恩的事情。


“都说他是狐妖转世,还说他是京城逃出来的哪位大官养的娈童…”


朴珍荣突然站起来吓了王嘉尔一跳,“你做什么呀?药还没擦完。”他说着又拉着朴珍荣重新坐下,继续清理伤口,“你也知道这小城一年半载的没什么奇闻逸事,人们都闲的无聊极了,几年前段公子刚来的时候比现在说的难听多了,你能怎么样?一个一个找出来打架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


朴珍荣垂下眼眸,心里翻江倒海。


“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段公子也不会少块肉,你若真在意他,珍惜他便是。”王嘉尔扔掉手里沾着血污的纱布团,又去给朴珍荣拿了一身新衣裳,他身上那件已经又破又烂。


“倘若你觉得值得,便是值得了。”


王嘉尔冲朴珍荣眨眨眼。


朴珍荣知道当他第一眼看见段宜恩便是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6.


段宜恩是在林在范来过之后知道了朴珍荣为了他打了一架的事情。


难怪朴珍荣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那些伤是哪来的,原来是因为自己去和别人打架了。


朴珍荣那天回来以后便一直呆在屋子里,偶尔在院中碰见段宜恩也快速的逃离,怕他看见自己惨兮兮的脸。哪怕是这样他也不愿意给段宜恩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其实是更怕段宜恩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疏远自己,那时他可能连住也不会住在这里了…想到这些朴珍荣就疯狂的想要躲避,想逃离。


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你在躲我。”


段宜恩挡住朴珍荣的去路,直截了当的抛出这句话。


“我没…”


“是因为我吗?”


他轻轻抚上朴珍荣脸上还淤青着的一块地方,指尖极其轻柔的摩挲着。


朴珍荣第一次与段宜恩如此靠近的距离,和亲密的动作。


“我,我不想他们说你,你明明不是的…你那么好,他们怎么敢那样…”


“我若真是他们说的那样,你还会为了我去打架么。”


“你以前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眼里的,我看见的,是最好的段宜恩。”


朴珍荣说这话时毫不犹豫的直视段宜恩,满脸的坚定和真挚,丝毫没了胆怯和躲避的念头。嘴角的淤青像是什么铁证一样的在表达着自己的信念。


末了,他又感觉到了段宜恩。


段宜恩在他嘴角那块淤青的地方吻了一下。


院子里很安静,朴珍荣只能听见风吹落桃花沙沙的声音和自己强烈跳动着的心脏。


“你也是最好的朴珍荣。”


他听到段宜恩这么说。



7.


自从那日两人互相算是表明心意了之后,段宜恩和朴珍荣变得逐渐亲密起来。朴珍荣去找林在范学了几样段宜恩爱吃的菜,变着花样想讨段宜恩的欢心。


只是段宜恩从不肯踏出院子一步,每每站在院子里望着四四方方的一块天空发呆。朴珍荣看他眼里渗透出的无限寂寥心疼得很,他提出出门的建议也都被否决了。或许段宜恩是不想出去招惹那些流言蜚语,朴珍荣是这样想的。


朴珍荣喜欢看着段宜恩,什么都不做的样子也能让他看上好一会。那天是段宜恩主动亲吻了他,再之后,两人也只是止于亲吻的地步——朴珍荣起初还带着羞涩的浅尝辄止,段宜恩偶尔主动地回应会勾起朴珍荣无限遐想,他从来不敢想。


从前他家境辉煌,来上门求亲的少爷小姐不计其数,他一概不应。现在朴珍荣总算知道自己之前为何对那些人素来无感,只是因为老天注定要给他一场劫难,再赐他一段良缘。


他来到临城已经快一年了,朴珍荣渐渐安定下来一颗心,他已经打算好,等他攒够钱赎回自己的玉佩,便用它来向段宜恩求婚。


如果他肯共自己渡此余生…


如果他不肯。


朴珍荣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人,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那就珍惜现下吧。



8.


王嘉尔一见到朴珍荣就兴冲冲的把他拉到楼上自己的睡房,说要给他看一样东西。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朴珍荣,示意他打开。


朴珍荣接过来有些迷惑,等他打开的一瞬间,心脏都要漏了一拍。


竟然是他的贴身玉坠!


“这…”


“不用急着感谢我,昨日一位客人赏的,总听你念叨着要把它赎回来,正好还你了。”王嘉尔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子一样巴巴儿的看着朴珍荣。


“这本是我祖传玉坠,我来时无奈才将它当了去,我…”朴珍荣顿了顿,“谢谢你。”


“你怎的如此见外。”


朴珍荣像是要落泪的样子。


“不知如何报答恩情…”


王嘉尔笑起来,他拍了拍朴珍荣的肩膀,道:“你只安心在这里当我的摇钱树便是报答了。”


现在他不是一无所有了,他有段宜恩,又找回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玉坠,旁人也许不识货,但他知道那玉坠价值连城,若是送给段宜恩当聘礼,也算能送的出手。


朴珍荣兴冲冲的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城外的小院,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玉坠戴在段宜恩的脖子上了。


他回到住处,正碰见林在范从段宜恩的房间里出来。二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林在范的脸色不太好看,看见朴珍荣也没有打招呼,拂袖而去。


朴珍荣进屋时段宜恩正坐在床边,眉头不展,比平时看上去更压抑了几分。


“宜恩,发生了何事?”


朴珍荣问出口,段宜恩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见他如此,朴珍荣坐到他旁边,十分小心翼翼的说:


“我今日机缘巧合,找回了我贴身玉坠,是我家传之物,我…我想,我虽家破人亡流落至此,也总算安定了下来,遇见你是老天眷顾我…”


段宜恩侧过头看向他。


“你若不弃,我想将它送与你,作为…”


“聘礼?”


朴珍荣愣了一下,傻傻的点头。


“为何不是我娶你。”


段宜恩好看的唇一张一合将朴珍荣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他呆呆的回答:“只要是与你在一起,我嫁你又有何妨。”


段宜恩轻轻的笑了。


随后,朴珍荣的腰间多了一只细白的手正在解自己的腰带,段宜恩近在咫尺的唇终于慢慢贴近印上了他的嘴角,朴珍荣捧着他心心念念许久的人的脸唇舌缱绻了许久。而段宜恩难得主动又染上情欲的回应更叫朴珍荣欲罢不能。


待他再次反应过来时那双柔软的唇瓣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耳畔。


“还是你娶我吧。”


朴珍荣再无任何犹豫。


温柔之至的做足了前头功夫,方才攻池掠地。


窗外月光洒落,散了满院的桃花香。


桌子上的烛火已不知何时熄灭了。


只剩一夜好梦。



9.


或许是已有了肌肤之亲,段宜恩再与朴珍荣相处时也愈发主动起来,像是恨不得将过去那些错过的时光都要弥补回来一样,只要朴珍荣回来便与他黏腻在一起,目光相接便笑意不止。


日子是一天天的在过去了,一晃又有一月有余。


朴珍荣买了段宜恩爱吃的桃花糕,夏日天气阴晴不定,眼见着天阴沉下来飘起了小雨,他叫店家层层叠叠的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便往回赶去。


想着段宜恩有几次夜里被雷雨声惊醒便闷闷不乐,抱着他不肯再睡。朴珍荣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等他到院里的时候忽的一声惊雷响,院中那棵桃花树已是被风雨摧残的七零八落。


天色愈发阴沉。


段宜恩却不在,朴珍荣推开每扇门去找他一无所获。自他搬进来之后便没有见过段宜恩出门,这下朴珍荣有些心慌起来。


他在屋子里坐不住,放下桃花糕拎了把纸伞出门去寻段宜恩,刚推开门,院中的大门也被推开,朴珍荣愣了许久,他竟不知这小院不知何时已被全副武装的人层层包围了。


那些人散开一条路,便有人缓缓从中走出。


是林在范。


他左手握着一把银剑,面色阴沉冰冷,丝毫没了往日热情的模样。


朴珍荣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冷冰冰的物什。


“若不是宜恩再三阻拦,我早已将你碎尸万段。”林在范冷笑一声,“你可知你为何会家破人亡至此,你又知我是谁?”


“你…”


“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再三挑拨,庆阳王一脉又怎会分崩离析?宜恩也不至于落入那老贼手中供人亵玩,死后竟也不得安宁,被困在这院中不能转世!”


朴珍荣自是惊讶之至无法言语,只能听着林在范继续说道:“我将你引到这里便是要杀了你,哪知宜恩竟对你生了爱意,三番两次阻止我!若不是你那块千年寒冰玉坠能助宜恩投胎转世,我也段不会将你命留的如此之久。”


“现在只要杀了你,宜恩便可转世成人了。”


林在范剑尖一转,挥手便要刺去。


“在范不要!”


是段宜恩,他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跑了过来,锦白的衣衫沾上雨水和尘土,他挡在朴珍荣前面恳求林在范,“在范,求你,我不要投胎做人了,求你不要杀他!”


“兄长你说什么傻话!你被困在这十几年,你不想报仇了吗?你忘记那些人都对你做了什么吗!”林在范低吼,“让开!我一定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在范…求你,求你…我不想报仇了,我们回家吧,离开这,你离开这…别杀他…”


段宜恩不住的恳求林在范,直到那举剑的手终于颤抖了一下收了回去,他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朴珍荣,朴珍荣听完了来龙去脉比之前安定了一些,但仍然不可置信。


“他说的…是真的?你已经…已经…”


“珍荣,对不起,你本不应该被卷进来…都与你无关…”


“我死的话,你就能投胎转世了吗?”


他问的那么自然,就好像在问段宜恩想吃什么一样。


“不…珍荣…不是…”段宜恩难得的慌乱了起来,他拉住朴珍荣的手,“和你没关系,别想那些了,你,你若不介意我已是鬼魂,我会在这里永远陪你…”


“宜恩,我从不介意你是人是鬼,你只是段宜恩,我爱的是现在的你啊。”


朴珍荣一如既往的温柔,伸手拂去段宜恩脸颊上落下的泪痕,像那次段宜恩抚摸他的脸上的伤口一样。然后他第一次推开段宜恩,趁林在范失神之际从他手里抢过那把剑。


“宜恩,来世我在这桃树下等你,你要快些来…”


“我其实也是怕雷的。”


他举起了剑。


最后看向段宜恩时,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


“朴珍荣!”


那把剑快得很,朴珍荣没有觉得死有多痛苦。


可是心脏隐隐作痛,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原来始作俑者是他父亲。


视线渐渐模糊的瞬间,朴珍荣终于想起来了。


那年他只有七岁,相府偏院里有一株桃花开得灿烂无比。


他曾经明知父亲严禁任何人靠近那座偏院,他还是淘气的翻过墙去摘桃花,却被站在树下的人惊的掉了下来。略显狼狈的抬起头,一只净白纤长的手落尽眼前。


“痛不痛?”


他摇摇头,强撑着说不痛。他抓着那只手爬了起来,弄脏了那人洁白的衣袖。


“骗人的吧。”


那人轻声说,明明那么漂亮的眉眼间却满是哀伤。


朴珍荣想起来了,那日下棋自己说赢得侥幸的时候,段宜恩也说的是这句话。



10.


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已是改朝换代又一新时了。


朴珍荣是个卖桃花糕的,他的桃花糕在这十里八乡都有名气,加上他眉眼清秀,笑眼盈盈,俊俏的模样也不知吸引了多少年轻男女至此。


“你听说了吗,今年新中举的状元郎回乡探亲,要路过我们这里,听闻状元郎乃是人间难见俊才子,珍荣,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朴珍荣笑着摇了摇头,他自小不爱凑热闹。


状元郎果然名满天下,这小城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万人空巷,都只为瞧一眼那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俊才子。


朴珍荣坐在店门口,远远的瞧了一眼人头攒动,便不愿意前去凑热。


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远远行来。


行至他家店门口,忽然叫停了身后的队伍,翻身下马至店前。跟着的人们也围了过来,都想看一看这状元郎要做什么。


“我想买一些桃花糕。”状元郎客客气气的,就像寻常来买东西的人一样。


“稍等。”朴珍荣拿了油纸,挑了几块刚刚新做还冒着热气的,“这是刚刚新做的,您请尝尝吧。”


“好香,一定很好吃。”


这状元郎长得是好看,为人又随和有礼,饶是不问世事的朴珍荣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这桃花开得甚好。”


状元郎向后院看了看,那株桃树要比寻常的更粗壮高大,树枝也蔓延开来,甚至从前门便可以看到,桃花香气更是浓郁沁人,这也是朴珍荣的桃花糕为何有名的原因。


“都说这树成了精,是有妖怪埋在树下。”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状元郎本就生的好看,一笑起来偏偏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衬的人更漂亮了。


“骗人的吧。”


他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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